【王官佐是一名经济部队的老兵,新中国成立前后,曾在华东局财经委员会财经办、华东财经委员会驻天津办事处、山东省财经委员会工作,下面是其口述历史之一。】
早在华东野战军打过长江后,华东财委就开始考虑在天津设一个办事处。上海解放后,设天津办事处越发显得紧急迫切了。
按照中央财委会的分工,华东财委负责整个华东地区的经济工作。上海解放后,华东野战军是要准备解放的,一旦打过去leyu·乐鱼网址,的经济就由华东局财委会来负责。
这不是小道消息,我们在青岛也听到了一些风声。有同事和我开玩笑,说解放了,咱们谁都可以去,唯独你不能去。
一提起华东,许多人都说是六省一市,山东,江苏,安徽,浙江,江西,福建,上海。其实,当时的华东是七省一市,还包括省。
对待可不能开玩笑,它事关大局,你华东把漏了,你说它算是啥,也称是一个省嘛,中央把划该你华东了,你却把它漏了。我们那一代人,很在乎在这个。
当时,上海是中国第一经济大市。华东局和华东军事委员会自然设在了上海,华东局财委会也跟着去了上海。
华东局财委会进了上海后,接连打了两个战役,一是银元之战,二是粮棉之战。如果这两场战役打不好,就会葬送军事上的胜利。
上海解放前,一直流通法币。一百元的法币,抗战时期能买半头牛,抗战胜利后能买一条鱼,到了内战时期,只能买半盒火柴,发行金圆券也失败了。
可那个时候,美国对中国实行孤立,经济封锁,军事威胁。有这个大背景,特务和一些大资本家,就联手打击人民币。
无论哪个时代,银元都是硬通货。哪个时候,党的银元储备寥寥无几,所以呢,资本家就打银元这张牌。上海解放初期,一块银元可兑换一百元人民币,没多久,又涨到了一千元人民币,而且有的商店还拒收人民币。
看到这个情况,华东财委采取了以银元制银元的办法,紧急抛售了十万块银元,力图拉回市场银元的价格。没想到,这十万块银元抛出去,还不如石头打个水漂,连个响声也没有,银元的价格动都没动。
这令华东财委很是震惊,赶紧报告了华东局,华东局也紧急报告了中央财委,中央财委连夜报告了毛主席。
曾山是华东财委的“大老板”(华东军政委员会兼财经委员会主任),他急忙召集人来研究,大家建议再小范围抛售一次银元,也给那些资本家一次机会,还不行的话,就来硬的,查处上海证券交易所。
这个时候,陈毅陈老总也公开出来讲话了,他警告那些投机的资本家,趁早洗手不干,否则,严厉打击,绝不留情。
陈老总讲话后,华东财委小范围抛出了一万块银元,但很快就被吸掉了,银元的价格不但没落,反而涨到了一千八百元人民币。
华东局下面不是有个军事管制委员会嘛,立即派部队包围了上海证券交易所,查处了投机的资本家,依法逮捕了一些顽固分子。银元价格稳住了,人民币也占领了上海的金融市场。
银元之战,投机资本家失败了,他们又转向了控制两白一黑,两白是粮棉,一黑是煤炭,主要是控制粮棉。
那些投机资本家瞅准了这一点,开始大量囤积粮食和棉布,他们从这个粮食和棉布入手,起劲哄抬物价,导致了全国范围内的人民币编织,经济形势十分危险。
华东财委又紧急将这个情况报告了,毛主席和中财委又下令,全国范围内组织粮棉和煤炭,大规模支援上海,直到年底(1949),才打赢了这场粮棉之战。
当时,国家有六大地方局(东北,华北,华东,中南leyu·乐鱼综合,西北,西南),支援上海最多的,一是东北局,二是华北局。这场粮棉之经济战还没结束,华东财委就在天津设立了办事处。
这个办事处的全称,叫华东军事委员会财政经济委员会驻天津办事处,简称华东财委驻天津办事处。说是华东财委驻天津办事处,实际上它是华东财委设在华北局的办事处。
新中国成立后,全国有个十大经济城市排名。从数量上讲,华东的城市最多,有上海、青岛、南京、无锡四个城市,东北局有大连、沈阳,华北局有天津,中南局有武汉、广州,西南局有重庆,西北局剃了光头。而从单个论,上海排第一,天津排第二。
天津是华北的交通枢纽,工业的基地,商业的中心,而且官僚资本实力雄厚。天津解放得早(1949年1月),经济也恢复得快。
后来,我们到了天津,才对毛主席的“四面八方”城市政策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:“四面八方”的城市政策,缺了那一面,缺了那一方,就会犯路线错误,犯原则错误。
就像毛主席说的那样:世界上除了“四面八方”,没有什么“五面十方”,经济上照顾到“四面八方”,这叫全面领导城市经济。
凭毛主席这16个字的“四面八方”,天津的经济走在了当时新中国的前列,物资产品也十分丰富。当时,华北有个物资大会,接连在天津办了多次。华东财委在天津设办事处,主要是看中了天津丰富的物资。
军令如山倒,野战部队如此,经济部队也是这样。华东财委驻天津办事处,从组建到选人,再到正式运转,没用一个礼拜。
起初,我上午接到的命令是先到济南省府大院集合,到了下午又接到命令,说是直接去天津报道,那个调令呢,到了济南站有人直接送上火车来。
由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,情急之下,打前站的人就将办事处设在了南市,这里离火车西站近便,房租也便宜。
南市在天津老城南,当地人叫它三不管。过去,天津南门外是一片洼地,当地政府不愿管,紧挨着的法租界和日租界不能管,所以这里出现了三不管现象,乱葬岗子没人管,打架斗殴没人管,坑蒙拐骗没人管。
抗战胜利后,三不管更加热闹起来,一度与北京的天桥、南京的夫子庙齐名。三不管的热闹,当地的行话叫金、批、彩、挂,就是相面算卦,说书唱戏,戏法魔术,练武卖艺,还有大小不等的饭馆和戏院。白天呢人来人往,夜间呢灯红酒绿,我们到的时候,还是这个样子。
我是晚上到的办事处。办事处的主任胶东人,是一名老八路,我不说他的名字,他后来犯错误被撤职了。
他立即吩咐他的警卫,给了我一把,说天津不比青岛,这个三不管很乱,有特务,也有地痞,还有骗子妓女,出门一定要带枪,睡觉也要把枪放在枕头底下。
给我的是一把加拿大撸子,比青岛那会的二十响驳壳枪轻多了。在天津,除了去小站打过几次靶,这把枪白天别在腰里,晚上跟我一起睡大觉,直到我调回山东财委工作时,才按规定上缴了。
办事处的人员是华东财委优中选优,过硬,除了党员就是青年团员,而且大都参加过城市接管,业务十分熟练。所以到天津的第二天,我们就上手开展工作。当时,上海在打粮棉战嘛,我们的头等任务是组织粮食和棉纱布匹。
当时的天津,棉纱布匹主要集中在城里资本家手里。我们主任就通过华北财委去天津市委找黄敬(浙江人,本名俞启威,时任天津市委兼市长),黄敬当场让人给提供了一份天津资本家的名单,我们就拿着这个名单,去挨家找资本家谈。
这个名单挺有意思。里面有个天津利生纺织公司(针织厂),它的老板叫王光英(北京市人,民建中央)。王光英是王光美的哥哥,的妹夫。
天津刚解放时,经济秩序也是乱,资本家的厂子有的被封了,个别的竟被分了,军管会的人只顾替工人说话,过度提出长工资的要求,资本家不答应,厂子只好关门,近百万市民的生计成了大问题。
对资本家讲,你开厂子是有剥削,但你用剥削来资本再开厂子,将来交给国家,让更多的工人就业,你这个剥削就有功了。
讲话那个风趣,资本家说自己是产业界,他称资本家叫“大肚皮”,说我们进城了,派被打跑了,看不见了,我们就盯准人家的大肚皮(资本家),用经济来打人家的大肚皮。说劳资两利是毛主席提出来的,在这个的条件下,让资本家发展上几十年,对工人好处多,坏处少。
但又反过来告诫天津的干部,说解放天津,用三十一小时就把拿枪的敌人打败了,但不拿枪的敌人呢,你三十一天,甚至三十一年也不一定能消灭完。
前面的话公开发表了,天津的资本家,包括市民都知道。后面的讲话属于保密文件,只在内部传达学习。
现在想一想,我们之所以能够顺利地采购大量的棉纱布匹支援上海,以及支援后来的抗美援朝,除了天津市委的帮助,主要是毛主席恢复天津经济的的16个字,以及的讲话稳定了资本家的人心。
毛主席的劳资两利,承认资本的“剥削”,从经济角度,现在也不过时,现在的经济制度也没跳出这个圈圈。